第(3/3)页 一旁黛玉见宝玉大惊小怪,白了他一眼。 “宝姐姐自是博闻强识,只是你不读书没得见识,看戏还不安静些?” 说到此,又把嘴一撇,不屑道: “还没唱‘山门’,你就开始‘装疯’了。” 宝玉不敢惹她,闻言只能干笑。 但在心中还品味着这曲《寄生草》。 一时只觉甚合他的心境, 尤其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句。 这时,已经轮到王熙凤点戏。 亲孙子可以不顾老太君喜好,但她这个孙媳妇自然不会。 而且王熙凤不仅知道史老太君喜欢热闹,还知她更喜欢笑料多的。 当下点了一出《刘二当衣》,史老太君果真更又喜欢一些。 由此可见,王熙凤这个孙媳妇,真就比孙子强了百倍。 一时间,宝琴、黛玉、妙玉、史湘云等外客都点了。 宝玉、迎、探、惜三春,李纨等自家人,也俱点了。 三班戏班,按出扮演。 于是大家看戏,到晚方散。 等回了房里,宝玉还沉浸在那曲当中,看着像是失了魂的。 袭人见状叹道:“娘儿们、姐儿们都喜喜欢欢的,你怎么又这个样儿了?” 宝玉闻言依旧发痴,口中却道: “他们娘儿们姐儿们,喜欢不喜欢,与我何干?” 说着还唱了起来,道: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袭人被唬了一跳,皱眉道:“二爷这是说什么傻话?” “哪有什么傻话,我只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又说又唱,到这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 袭人见这景况,再不敢和他对话。 宝玉细想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翻身站起,至案边,提笔立下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完了,觉得自己虽解悟,别人看了恐怕不懂。 于是他又填一只《寄生草》写在偈后。 又念一遍,自觉心中无有挂碍,才上床睡。 第二天,到了正日子。 冯一博这个外孙女婿,也来为老太君祝寿。 他到后面拜寿之后,就到前堂由贾政等爷们招待。 贾政的众多清客也俱都到了。 这人一多,贾政就有心让儿子露露脸。 当下便把宝玉叫来,笑着问道: “近日可有读书?” 宝玉一听,顿时沉默不语。 其实哪怕他随口说两句,大家一夸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一沉默,贾政就有些挂不住面子。 知道这两日宝玉都在后宅听戏,便一拍桌子,骂道: “混账东西,整日就知看戏听曲,以后你干脆就去写戏得了!” 宝玉被吓得一缩脖子,但也被提醒了,便道: “父亲说的是,我昨天倒还写了一曲,请父亲品鉴。” 说着,他到书案前,抬笔先把那佛偈写上。 在下面又铺一张纸,题头写到:《寄生草·解偈》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 茫茫著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 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这首《寄生草》曲,正是宝玉在写了《参禅偈》后填的。 所以题目叫解偈。 “无我原非你”,取意于《庄子·齐物论》: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 没有它就没有我,没有我也就没有东西来体现它。 “我”与“彼”,指的是“我”与“道”的关系。 宝玉借来放在佛偈之中,就成了“我”与“禅”的关系。 贾政这时已经懵了,如何也没想到贾宝玉会来这一手。 说写曲还真写了个曲。 再一看内容。 好嘛!还悟了禅机。 好在曲倒是好曲,倒是不耽搁露脸了。 至于其他,等诸人散了,再找他算账吧。 于是贾政随手递给诸人传阅。 因冯一博在诸客中身份算是顶尖,就先到了他手里。 他也不是第一次参与,知道这事的流程。 夸就完了。 于是他刚看了开头佛偈,便笑着道: “宝玉兄弟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已得了神秀大师的几分真意。”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