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四十三话“我不要这种公平,我要徐凉……-《已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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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凉云侧了侧身,看向陈述厌,道:“我们复合了,所以就再来看看。”

    医生点了点头:“好。”

    说完,她又朝陈述厌笑了下,道:“你好,他经常跟我提你。”

    想来温和大概也是一种气场,陈述厌站在这位心理医生面前,莫名有点心里发虚。

    他点了下头,无端有点慌张:“您好,这些年您费心了。”

    “这什么话,这是我的工作。”医生轻笑起来,道,“先进来吧,把门关上。”

    两个人便走了进来,徐凉云关上了门。

    医生站了起来,指了指咨询室旁的一排天蓝色绒沙发:“坐吧坐吧,我先去给你们倒点水。”

    陈述厌说:“好,麻烦您了。”

    医生道了两句没事没事,让他赶快去坐。

    陈述厌不太适应,有些无措,但徐凉云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他牵起陈述厌,说了声走吧,然后便拉着他坐了过去。

    心理咨询室和其他病室不同,这里的墙纸是暖黄的,就连灯光都是暖色,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治愈人心的味道。

    陈述厌侧过头去问徐凉云:“你以前总来这儿吧?”

    “算是吧,刚开始每天都要来。”徐凉云说,“一开始吃药,后来药停了一段时间,医生想给我用心理疗法,但是我不乐意,僵持了半个月以后,只好又用药了。用药之后观察了两个月,没什么问题,我就再也没来过了。”

    陈述厌轻轻蹩眉:“那你怎么翘了大半年的班?钟老师朋友圈里,你隔了七个多月才回局里啊。”

    徐凉云说:“之后手要康复训练,中弹之后也得做体能恢复……回体制里还要做心理检测,我还转到了刑警,一堆事情乱七八糟,就拖了这么长时间。”

    陈述厌听得轻轻皱眉。

    医生端着两杯水走了回来。

    她把水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又坐了下来,没急着开门见山地展开整体说正事,反倒和他们闲聊了两句。

    她问他们:“怎么来的?”

    “我开车。”徐凉云说。

    医生点点头,说挺好的,又问:“现在一起住还是?”

    “一起住。”陈述厌答,“我准备搬去他家。”

    “嗯。”医生再次点点头,又沉吟了片刻后,说,“那我们先一个一个来吧。徐先生,您先跟我来一下,我们去那边,我问问您现在的详细情况,之后也好跟您爱人交代。”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指了一下里面,那是个白色的门——这间心理咨询室里居然还有另一间房间。

    “我觉得单独说比较好。”医生说,“您看可以吗?”

    徐凉云当然没什么意见,也知道必定是这种展开。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说完,他转头看向陈述厌,说:“那我先去?”

    “去吧。”陈述厌说。

    徐凉云跟着医生走了。

    他俩走了以后,陈述厌就端着水杯,慢慢一步一步凑到了那扇白色的门前——纵然他知道这么做有点不太道德,但他还是抑制不住本性,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想要听到一些谈话内容。

    奈何这门的隔音功效做的是非常不错,陈述厌都快把耳朵碾平了,也没听到一个音儿。

    他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开始端着水杯四处晃悠。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又煎熬。纵使陈述厌知道徐凉云是在里面交代病情,没什么大事,也放不下心来。

    他都没心思看手机,满脑袋都是徐凉云,总来回忧愁踱步,站都站不住脚。

    就这么煎熬地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那扇白色的门才咔哒一声被人打开,徐凉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述厌连忙放下水杯,走了过去,忧心忡忡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也就那样吧。”徐凉云苦笑起来,“谈一次而已,也改不了多少。”

    “……哦。”陈述厌蔫了下来,“也是哦。”

    “……会慢慢好的。”

    徐凉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我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吧。”

    “嗯。”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能,要说的会有些那个。”徐凉云脸色有些说不出的犯难,“你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事。”

    陈述厌知道徐凉云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他知道,于是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不在意啊。”

    徐凉云哑然。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

    “你别担心。”陈述厌说,“你在这儿呢,我实在受不了,可以出来抱抱你。”

    徐凉云无话可说,点了点头,说好,我在外面等你。

    陈述厌踮起脚揉了揉他脑袋,走进了房间里。

    这也是个布置得很好,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治愈人心的味道的房间。

    医生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张手写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圆圈小茶几,她手边是一根笔,茶几上面还摆着两个杯子,一束鲜花,另一侧是另一张单人沙发。

    医生招呼他过来坐。陈述厌便回身关上了门,走过去坐下。

    “情况我刚刚都从您爱人那儿了解了。”医生将双手合在一起,说,“我无意冒犯,就是确认一下……您现在是完全没有怪他的意思,对吗?”

    陈述厌点点头:“我不怪他。”

    说完,陈述厌想了半秒,又补了一句:“我当时也没怪他,就是怨他因为这个跟我分手而已。”

    医生无奈笑了两声:“没有办法的,他当时……不太好。”

    “我知道,所以现在是完全没怪他。”

    “我听他说,您对当年那件案子的详细情形是记得不太清楚的,是吗?”

    “对。”陈述厌说,“只记得一点片段。”

    “好的。这样其实很好,您也不要强迫自己回想。治疗创伤性应激障碍,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循序渐进,说得简单点就是慢慢来,他需要一点点忘,一点点走出来,您也不必多做什么,陪着他就好。好好生活,他自己会有‘事情已经结束了’的心理暗示,可以慢慢走出来。”

    陈述厌点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一些。他是想走出来的,但是罪恶感让他有些犹豫。这个没关系,您可以慢慢引导,有想走出来的心就很好了,以后会慢慢好的——徐先生还说,他有记忆衰退的表现?”

    “……对。”陈述厌说,“我昨天跟他聊天,发现他完全不记得我说的事了。”

    医生听得轻皱起眉来,道:“那这五年比我预想的还糟糕啊。”

    陈述厌听得心里一咯噔。

    他连忙问:“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跟您详细说过,他一开始来我这里治疗的时候,表现出了很强的自伤自虐倾向。不过还好,在后来的治疗过程里,好说歹说是把这种倾向压下去了,但他的治疗态度不太积极,他不愿意走出来,最后是无可奈何用上的药,好抑制病症会反应到生理上的大部分症状。”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在不停回想。”医生道,“他的罪恶感很高,不停地回想就预示着他会不停放大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可能会盖过一些对他来说想起来时可能会弱化这些罪恶感的回忆。无疑,这些肯定都和你有关,陈先生。”

    陈述厌:“……那他,想不起来了吗?”

    “不,这毕竟不是失忆。”医生说,“他可以想起来的,只要把这些负面影响弱化,就可以让他慢慢回想起来。”

    陈述厌松了口气。

    “您可以时常给他讲讲,多聊聊天,看看到底忘了哪一些,再讲给他听。不用着急,慢慢讲,对他治疗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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