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巢-《六宫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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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世云被皇帝的笑容给晃得心里一惊,正常人这时候不该是触景伤情么?

    偏偏皇帝提着灯撅着屁股在草原上找那窝窝草找得不亦乐乎,就好似真有人在等着喝一般。高世云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此景和帝在青索草原待了六日,铁真玉罗都没找到机会接近他,眼瞧着他明日就离开青索了,铁真玉罗再也坐不住了,她实在也弄不明白为何堂堂天可汗要自己亲自去草原上采窝窝草和草里宝,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但这却也给了铁真玉罗接近他的机会,否则皇帝身边侍卫如云,她根本就近不了身。

    可尽管这样,铁真玉罗在借着地利想跑到景和帝跟前时,也被拦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干着急。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大声喊道:“天可汗,难道玉罗生得不美么?难道玉罗的舞跳得不好么?”

    沈沉抬头看着那个因为激动或者跑动过而粉颜赤腮的女子,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下一刻几乎要跳出来似的,草原女儿的凹凸有致,却是中原姑娘难以企及的。

    铁真玉罗当然生得极美,她号称草原明珠,容貌比敬则则也不输几分了,而且春兰秋菊各擅其长。

    沈沉只觉得眼前晃了晃,耳边就又响起了那个有些骄横醋意的声音,“啧啧,还是草原姑娘大胆奔放呐,人家在跟皇上你示爱呢,你也不表示表示?”

    沈沉微微一撇头便看到了那个手拿宝石柄马鞭的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里拍着那鞭子,好似很想抽人一般。

    沈沉笑了笑。

    “皇上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姑娘吧?是不是心花怒放啊?她很可爱吧?”敬则则绕到皇帝的耳后冲着他吹了口气。

    沈沉的肩膀抖了抖,敬则则就是这种性子,明明是她羡慕铁真玉罗的大胆直白,却非要栽到他身上说他怎么喜欢怎么欣赏了。当初那曹瑾也是,敬则则羡慕她的功夫和一个女子撑起半边天,却也非要说是他起了什么觊觎之心。总之她羡艳的那些女子,她就非得说自己也喜欢。

    沈沉有些无奈地刮了刮眉毛。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敬则则跺跺脚,“不说话就是心虚对吧?你心里就是喜欢她那样的吧?”

    沈沉想伸手去抱她,把她箍在怀里逼她把话吞回去,却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心里是明白的,他一抬手,她便又会似水波一样退去。

    但高世云可不知道皇帝心里明镜似的,他只觉得皇帝好似中了邪一般,他的目光像是集中在一点上,却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向了其他人。神情一会儿好笑,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又有些悲伤。瞧着真有些渗人。

    铁真玉罗久久等不到景和帝的回答,不由得着急地叫道:“天可汗,你为何不肯给玉罗一句话?哪怕是叫玉罗死心的话也行啊。”

    高世云见皇帝还是没回神,又看铁真玉罗已经羞惭得几乎要钻地了,他怕万一这位草原郡主想不开就遭了,所以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皇上,玉罗郡主她……”

    沈沉眼瞧着敬则则仿佛是墨在水面上作的画一样在自己面前渐渐地淡去,有些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这才转头看向铁真玉罗。

    “玉罗郡主是草原明珠,朕无心夺爱。”沈沉淡淡地道。

    高世云只觉得皇帝还真是奇怪,明明是入了邪,回神之后倒也能答上话。

    夜宴践行,铁真部的多罗是疼女心切,忍不住在皇帝跟前再次提道:“天可汗,小女一直心慕大华,我也知道她蒲柳之姿不堪在天可汗身边伺候,只愿天可汗垂怜。”

    这一番话说得多罗是老脸通红,他女儿又不愁嫁,哪里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景和帝身边送,便是为了铁真部,多罗也拉不下脸来。但玉罗却偏偏跟中了邪似的,洗尘宴上一舞之后,景和帝没对她动心,她却一颗芳心全给了皇帝。多罗是恨其不争,又爱其可怜,所以脸摘下来揣在袖子里了,也还是要替玉罗再说句话。

    他也问过玉罗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铁真玉罗却怎么说?

    “我看他就好似佛爷一般,那样冲淡容和,我瞧着他就觉得一颗心都安宁了。”

    这却是多罗没想过的答案,他看天可汗却跟煞神一般,当年他在草原纵横收复三洲时就是杀出的威名,如今任有安在草原又杀出了一片血海,所以景和帝哪里就跟佛爷似了?

    多罗始终觉得玉罗这是看脸上了当。不得不说景和帝的脸的确容易骗姑娘家。一张脸玉一样的,倒不是说他白,而是那种温润神泽,你瞧着他的确心生宁静,且他唇角始终带笑,让你又爱又怕。

    脸虽如此,可他的体格却是渊渟岳峙,像只蓄积了巨大力量的豹子。哪怕他不如草原汉子魁梧,却绝没有人在他面前敢掉以轻心。

    这样的人别说玉罗这个草原姑娘了就是中原女子见了也一样要倾心。

    沈沉对着铁真多罗举了举杯,“草原明珠还是该留在草原上,否则草原的汉子就要怪朕了。再且大华和草原的情义也无需用联姻来证明,当初野吕部不是也送了郡主入宫么,可后来又怎样?玉罗郡主的深情厚谊朕心领了。”

    这,还是拒绝了。虽然委婉,但铁真多罗的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

    宴后顾青安忍不住道:“皇上,如此拒绝铁真部的话,他们会不会起二心?”

    沈沉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远方的草原,“要起二心的总会起心,但却不会是因为区区婚事不成。”

    顾青安其实很想顶皇帝两句,你觉得别人不可能为婚事不成而起二心,那你自己又干了些啥?若男女之事无所谓的话,后宫纳个绝世美人又怎么了?还委屈你了?

    “皇上,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能安抚一下铁真部总是好的。”顾青安委婉地道。

    沈沉扫了一眼顾青安,他自然也晓得纳铁真玉罗不是个事,但将她带回去又如何?不过是后宫再添个可怜人,敬则则若是知道了又要说他害人了。上次那五名草原美人便是如此,敬则则私下是嫌弃过他的,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思及此沈沉又刮了刮眉毛,也不知道敬则则是哪里去学的这样粗俗的话。

    高世云一看皇帝的模样,得,又走神了。一时高世云有些怀念两宫太后在时的好处了,遇到这种事情,不好跟皇帝本人说,跟太后说说请和尚道士来念个经,驱个邪就成了。如今又哪里去找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话啊?

    回宫后,高世云看着皇帝三番屡次地想张口,却又没敢说话。

    沈沉站在明光宫正殿的台阶上觑了一眼高世云道:“你是不是觉得朕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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