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农妇和牛(两更合一更)-《寒门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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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盐钞,交子价格的波动,陕西路的商人特别是熙河路的商人,对于汴京交引所的盐钞价格非常敏感。汴京交引所类似于上海期货交引所,全国的期货交割价格都看着这里。

      发明K线图的日本商人本间宗久,就建立一套消息传递系统。

      因为江户时代,堂岛期货所专门交割大米期货,这也是亚洲第一个期货所,从市商人云集。

      而本间宗久其家族本身就是稻米生产商人。

      因为稻米价格受到季节,天候,战争影响波动很多。

      为了在期货市场取利,本间宗久在他家乡和大阪堂岛专门费重金建立了一条消息传递系统,本间宗久每隔一段建立一处建筑,然后旗语传递消息。而本间宗久预测稻米行情从未错过。

      而盐钞交子的交易利润巨大,几十倍于堂岛交易所。

      汴京的商人都是建立各种渠道了解消息,对消息的敏感度,对局势的预判,民间的商人总是要胜人一筹。正应了那句话‘你可以质疑有钱人的人品,但不要怀疑人家的眼光’。

      所以章越因势利导打算在陕西设立邮传制度。

      穿越众的弊病,都是觉得自己用后来的知识来改造当时的社会,这其实是非常盲目了。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导时代一步是疯子。

      民间没有需求,你去创造需求,就产生主观超过客观的问题。

      而民间有了需求,你不去解决需求,就是主观滞后于客观。

      没有商业信息流通的需求,凭什么建立一条邮政系统?

      对章越而言办事都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的时候推他一步就是。

      邮传之事章越以官办民营的股份模式,还是引入交引所成功先例。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禀告说蔡京,熊本,蔡确带着司农寺几十名官员在政事堂外求见。

      一旁的元绛闻言嘴边绽起了笑意,显然是章越要改革役法,结果遭到了司农寺官员的集体反对。

      章越看了元绛一眼,笑道:“是我让蔡元长请他们到中书来的。”

      此言一出,想要看好戏的元绛隐隐的笑容顿时敛去了。

      自熙宁三年,司农寺负责新法后。

      判司农寺官员可谓气焰极炙,他们直接指挥各路转运使,提举常平司督促变法之事,除了皇帝之外,不将任何人,甚至中书的意见都不放在眼底。

      司农寺设三局,每局分设司农寺丞一人,主簿一二人,勾当公事若干。司农寺的属官权力极重,经常‘申察、提举、体量’的名义前往天下各路督查,指导,落实新法。

      当年蔡挺的儿子蔡天申以司农寺丞名义去洛阳落实新法时。地方转运使等官员战战兢兢,安排他独自一班,不敢与他并列。司马光看了就说蔡天申什么官职,就安排他什么班序,不要搞特殊。此事弄得蔡天申极没面子。

      不过司农寺官员权势之赫可见一斑,不亚于当初三司条例司的属官。

      司农寺官员能被称为‘新近少年’并非乱说。这些官员不仅支持变法,而且年轻敢想敢干,能力也都是极强。

      王安石要实行募役法时,天下各州县只是见纸面文字,不知道具体到底落实的。王安石让司农寺官员负责具体督行,邓绾,曾布起草文字,下面属官到地方巡视。

      之后司农寺具体指导变法事宜。

      路转运司与三司对接,提举常平司与司农寺对接。对于各路的提举常平官,司农寺有奏举之权,同时进行考核。

      转运司管知州,再下则是知县或县令,而提举常平司在州则有常平管勾官,在县则有常平给纳官。

      这一整个系统如臂使指,从中央到地方。

      同时买扑坊场河渡钱、免役宽剩钱,青苗钱都由各路的提举常平司收取,形成了独立三司之外的独立财政系统。

      而章越如今分管财赋之事,他不是亲自管理。

      他是通过中书户房检正的蔡京,来管理司农寺,三司。

      而再通过司农寺和三司,管理天下各路转运司和提举常平司,再通过转运司和常平司管理州县地方。

      他要改革役法,也是要这般如臂使指地一级一级的传导而下,最后到州县。中书检正蔡京本就是章越心腹好说,而三司使从李承之换成了黄履,司农寺的熊本蔡确也从之前的反对,到了如今的中立或是有限的支持。

      改革之事,其实就是与官僚体系战斗的过程。

      三司,司农寺主官这个层面打通了,司农寺属官则显得不肯遵从。他们都是新法中坚力量,同时也将章越改革役法的目的,当作了一种官僚主义。

      ……

      当即元绛返回视厅,众官员们入内。

      官吏们立即摆案。

      方才黄履到访时,章越撤案与他分东西对坐相谈,这是一等礼遇。

      一般只有两府或前两府官员抵达政事堂议事时,章越才会撤案对坐相谈。黄履身为四入头毕竟还差了半步,但章越礼遇对方,叙宾主之礼这称为掇案。

      如今熊本,蔡确,蔡京前来禀事,就重新摆案。

      章越据案面南而坐,众官员皆面北下坐。

      面南还是面北就是明确上下之分。官家重开天章阁礼遇章越,韩绛时,就是东西对坐,只奉先帝御像面南,这就是天子尊重宰相的用意。

      而翰林院的正厅里,没有人敢面南而坐,只是中央虚设了一张椅子。这张椅子是太宗皇帝当初坐过的,所以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面南,因此众翰林都是平等对坐。

      同样的例子还出现在明朝,明朝设内阁后,首辅权力远重于其他阁臣。所以为了防止这个情况,在朝南正坐的地方放了一个孔子像,除了他以外,首辅和其他阁臣都只能左右对坐,说说明大家的身份都是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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